城市空间: “广场舞”与实体书店
发表时间:2014-05-09    来源:人民日报

  ●遍地开花的“广场舞”表达着怎样的真实需求

  ●接连倒闭的实体书店呈现出怎样的现实焦虑

  ●什么导致了城市公共beplay官网app 空间的缺失和不均衡分布

  ●城市beplay官网app 和城市精神寄托着我们怎样的理想

  在“广场舞”与“不打烊”实体书店这些鲜活但不无缺憾的城市beplay官网app 形态中,既蕴藏着对城市公共beplay官网app 进行理解和修正的重要线索,也孕育着重新定义“城市beplay官网app ”的真实能量

  在人们的第一反应中,大妈们跳的“广场舞”和街角的实体书店,恐怕是城市里互不搭调的两种beplay官网app 形态。如果说它们有共同点的话,那便是在近几年的社会新闻里,不仅持续露面,而且总是收获意见不一的评价。

  “广场舞”有时被视为城市beplay官网app 的一道亮丽风景,体现群众文艺的强大生命力,于是,“中国大妈在卢浮宫广场跳广场舞”的照片在网上疯传;有时又被视为社会环境的“公敌”,周边居民对“广场舞”的噪音忍无可忍,不断做出五花八门的过激反应。而和实体书店相关的报道,则一再演绎同一个悲情故事——从经营困难,到无法坚持,再到关张或撤出市区。有人认为实体书店是城市beplay官网app 精神的体现,有人则指出,面对网上书店和电子书阅读带来的现实冲击,与其重申精神理想,不如去探索更加可行的经营出路。

  可以看到,“广场舞”和实体书店,虽不是左右民生的大事,却是一座城市的烦心事。人们对之抱有复杂的心情,而这复杂的背后实际上是当前城市对公共beplay官网app 空间的建构和改造问题。

  在近20年的城市发展历程中,大规模的商品房开发疏忽了对人们能够自由使用、开展公共beplay官网app 活动的场所的构想和设计,没能为城市建造和保留一定的公共beplay官网app 空间。这一疏忽既由开发商自身利益决定,也因现有设计一味模仿西式社区,缺乏对中国人公共活动特性的思考而越显突出。社区之内如此,社区之外的空间也往往规划为与社区生活相配套的商业、绿化和交通用途,beplay官网app 的用途通常不在考虑之列。没有公共beplay官网app 空间,并不意味着人们放弃了对公共beplay官网app 的日常需求。尽管这些疏忽很难通过市场调节的方式得到改善,但是,这并不妨碍居民们自行开发、“占领”和改造既有空间。当青年人在写字楼和居所间疲于奔命的时候,首先出来挑战这一公共beplay官网app 空间缺失状态的,自然是退休后的老人和放学后的孩子。在某种意义上,喧闹的“广场舞”正由此而来。

  实体书店的窘境,很大一部分也由此产生。若对小区周边的店铺做一个粗略的统计,其中十之五六是房产中介,十之三四是饭店、小超市、理发店,余下的可能是家居用品店、宠物店、服装店、银行等等。它们轮番倒闭,不断变幻着招牌,但再怎么变,都很少有书店登场。然而,对比一下30年前新华书店在城市中的分布,便可知道,状况并非从来如此。有人认为,在这一轮城市改造的过程中,实体书店网络的萎缩,是昂贵租金和新媒体冲击下的必然结果,是无需讨论的“事实”。如此论述者恰恰忘记了,实际的生活空间越是不提供阅读路径的多项选择,人们在日常生活中的阅读习惯就越是脆弱,越是受制于压倒一切的互联网。阅读也就此沦为城市里另一番无法安放的乡愁。

  无论是“广场舞”还是新近成为热点的“不打烊”书店,不过是人们追求beplay官网app 生活的不同表现形式。它们在城市中的出现意味着,公共beplay官网app 空间及其与社区建设、日常生活的关系,是与交通、生活设施、商业同等重要的议题,既需要政府负责任地规划、认真地建设,也需要社会的共同争取与积极维护。

  当前,在高速发展的大城市中,这一规划和维护的阙如,使得一味商品化的城市空间现状,与人们对公共beplay官网app 的强烈需求之间,正在形成一个恶性循环。这既表现为,看到人们对公共beplay官网app 生活的强烈需求,越来越多的资本闻风而动,加紧经营“beplay官网app 地标”和艺术中心,将这一公共需求替换为等级分明的品位序列,仅仅以小部分人为目标消费群体,beplay官网app 沦为可供明码标价的私享物。也表现为,一些地方政府在各类批评之下,加大对beplay官网app 的投入,但实际操作结果却是将现有的beplay官网app 空间重金保护起来,未能有效利用。殊不知,越是如此投入,当前城市公共beplay官网app 空间的不均衡状况就越严重;越是只有进“城”才能分享公共beplay官网app ,这一类公共beplay官网app 自我养护的力量,就越孱弱。

  而人们对空间匮乏所导致的城市beplay官网app 形态,也缺乏足够的理解,常常被表面现象和即刻反应牵着鼻子走。比如,对“广场舞”的批评和对“不打烊”实体书店的褒扬,总是被“文明”“素质”一类的标签,导向不同代际或不同利益群体间的争吵:跳“广场舞”是没有素质的表现,“不打烊”书店是装“小资”的场所等等。沿着这一类讨论的思路,人们将不无惊讶地发现,城市中不断涌现的各类beplay官网app 形态,非但没有凝聚社会人心,反而具有了某种分裂的力量,一再将人们区分为彼此歧视、互为他者的群体。

  这一状况提示我们,无论是对既有的公共beplay官网app 展开厚此薄彼的投资,还是一次次地对高雅beplay官网app 与通俗娱乐孰先孰后进行辩论,都已不是建设今天中国城市beplay官网app 的理想路径。要把握和建设今天的城市beplay官网app ,首先需要面对的正是像“广场舞”“不打烊”实体书店这样在空间匮乏的现实处境中倔强生长起来的城市beplay官网app 形态,仔细辨认和体会由此呈现的人们对公共beplay官网app 生活的真实需求和现实焦虑。在这些鲜活但不无缺憾的城市beplay官网app 形态中,既蕴藏着对城市公共beplay官网app 进行理解和修正的重要线索,也孕育着重新定义“城市beplay官网app ”的真实能量。

  毕竟,日常的公共生活和人们共享的生活方式是广义的beplay官网app 的重要组成,这是一个世纪以来对我们“beplay官网app ”的一个进步性的理解。如何将这一理解,与今天城市公共空间的建构切实匹配,使城市beplay官网app 获得空间上的保障,使人们真正享受到城市生活的美好,恐怕正是新型城镇化进程中一个无法绕开的重要课题。(作者罗小茗,上海大学beplay官网app 研究系副研究员,研究方向为都市beplay官网app 与日常生活。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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责任编辑:梁海燕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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