为深入领悟“江山就是人民、人民就是江山”的丰富内涵，中国文明网“知史明道”订阅号“文明之声”专栏，为您选读作家铁流的纪实文学作品《靠山》。该书全景式地展现了革命年代尤其是抗日和解放战争时期，人民群众踊跃支前的感人故事，生动展现了中国共产党与广大人民群众的血肉深情。让我们重温党史感人故事，感悟伟大建党精神，激发接续奋斗力量。

今天与您继续分享纪实文学作品《靠山》中“战地的孩子们”的故事。平平被送到了西山庄的乳娘叫刘大妮家里。为了好下奶水给平平吃，政府给的粮食大妮一口都没舍得给自己儿子吃......

　　从1938年10月开始，艰苦卓绝的抗日战争就进入了相持阶段，八百里沂蒙无时不在炮火中震颤着，山东分局和山东纵队司令部等机关的驻地沂南岸堤，曾是沂蒙山区最为牢固的根据地，可后来被日军和国民党顽军挤压得东南西北只有十几里了。

　　政府拨给每个乳娘的粮食到了王换于家后，王换于都让儿子一一送去，不仅自己不留一颗一粒，还从家里拿一些贴补。西山庄的乳娘叫刘大妮，养的就是于翠兰的儿子平平。张大妮本姓刘，并没有大名，从小就被父母大妮大妮地叫，一直叫到了十五岁那年她出嫁，后来婆家的人也这么叫，婆家在西山庄是张姓，后来村里人干脆就呼张大妮。平平被送来的时候，张大妮生的孩子刚死了没几天，另外有个儿子三岁了，羸弱的大妮奶水并不多，用她婆婆的话说是白长一对奶包子了。王换于和淑琴刚把平平送来的时候，大妮的婆婆一下子变了卦，说：“这阵子小鬼子闹腾得厉害，要是知道俺给八路军养孩子可就不得了啦。八路军的孩子金贵金贵的，有个三长两短，俺可担待不起。”说着她又指了指大妮：“你看她，胸脯子平得像块板子，还能咂巴出点奶水来吗？石头他娘，这孩子你能养？”大妮的婆婆一边问，一边直向大妮使眼色。大妮就装着看不见，嘴里说道：“俺能养，别人能养，俺咋就不行？”大妮婆婆还是不松口，王换于火了，对大妮的婆婆说：“俺看咱俩年龄也差不多吧？”大妮婆婆眼皮一翻：“俺今年五十虚岁。”王换于道：“那你得叫俺大姐。大妹子，要说这个孩子的爹，爹牺牲了，要说这个孩子的娘，娘也牺牲了，人家为了啥？还不是为了咱们这些老百姓？如今人家孩子落难了，咱能装着没看见？”大妮的婆婆说：“你看俺这个穷家，自己都顾不过来了，还能再添一口人？”她指了指院子里的瘸腿儿子接着说：“他爹那个老鬼早些年就撇下俺娘俩走了，他又是个瘸子，走路都不稳，别说是种地持家了，自打小日本鬼子来了，这日子就更没法过了。”王换于道：“大妹子，没法过咱就这样了？咱就不反抗了？”大妮婆婆用力拍了一下大腿：“俺就不信了，俺不和小日本鬼子对着干，俺也和这群小鳖羔子井水不犯河水，他们还能把俺怎么样？”王换于摇摇头，对淑琴道：“大妮子，咱不和这老娘们费口舌了，走，咱走！”说完跷着小脚就咚咚走了，只听大妮子婆婆喊道：“你说俺是老娘们，你不是娘们呀？！你是公的？真是！”大妮子追出了门外，嘴里高一声低一声地喊道：“大娘，大娘，您别往心里去，俺婆婆是被日子愁的，您别和她一般见识。”

　　这情景刚过去没几天，张大妮就来到了于家，一下子扑到王换于怀里号啕大哭，边哭边道：“俺孩子他爹走了，让小日本杀的，大娘，你说说，这小日本鬼子咋就连这么老实的人都杀？”王换于让张大妮坐下，淑贞给她端来了一碗水，大妮子接过来喝了几口，泪水吧嗒吧嗒地掉进碗里，她抹抹眼泪说：“他们不是人，是畜生，俺一个病秧子他们也不放过，孩子爹平日里窝囊，见他们扒俺的衣服，就疯了一样上来护俺，让小日本鬼一刺刀扎了个透心凉，要不是八路军几个兄弟，全家人都得遭殃了。”大妮子抹抹眼泪，蜡黄的脸上挂着凛然：“俺婆婆发话了，让俺把孩子抱回去，俺来养！”王换于点点头，说：“你婆婆这才像个样子！到饭点了，留下吃几口吧。”张大妮也饿了，平日里又难得吃顿饱饭，就一下子吃了好几个窝窝头，脚下好像也有力了，她接过孩子就走，王换于说：“让学荣送你，这点小米你也带上，抓紧养养身子，催催奶，要不这小毛孩吃啥？”

　　王换于和淑琴走进大妮子家的时候，就听到孩子的哭声，只听张大妮的婆婆说：“你就给俺孙子一口吃吧，张家以后就靠这个小东西了。”大妮子带着哭音道：“娘，这粮食是政府给俺吃了好下奶的，俺不能让他跟着俺吃。”婆婆道：“你再去找那个于大姐要点。”大妮子说：“她已经给咱家送了好几次粮了，都是人家从牙缝里给咱挤出来的，人家也是一大家子，还给八路军养着那么多孩子呢，俺要是给人家养不好，对不起于大娘，对不起孩子的爹娘！”张大妮的婆婆急了，伸手从碗里抓了把杂粮饭就塞到了孙子嘴里，这一幕正好被走进来的王换于看在眼里，张大妮窘得不知如何是好，她的婆婆很尴尬，张了张嘴，最后道：“大姐，政府给的粮食，这孩子真没吃几口，他这些天病了，俺怕他过不去这个坎了，才给他吃了一口。”说完，她走到灶台前，一把揭开了锅盖，王换于看到，里面竟是些黑乎乎的糠菜，大人都难以下咽，何况是眼前这个几岁的瘦弱孩子。王换于落泪了，她从篮子里拿出来个窝窝头，塞到孩子手里，那孩子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。王换于看看张大妮，再看看她怀里的平平，还是黑瘦黑瘦的，平平正用力吃着奶，因为吸不出，不时发出一声叫，急得小手抓来抓去的，一会工夫，就把大妮子胸脯抓出了一道道的血印子。张大妮愧疚地说：“大娘，俺这奶水就是不行，连泡猫尿都赶不上，每次平平也就吃个半饱，再找个人家养吧，别再在俺身上浪费粮食了。”张大妮说着，急得直淌眼泪。王换于听了有些心酸，说了声好，一边把篮子里吃的都拿了出来说：“这些东西都留下给你家孩子吃吧，让他长大了，也打鬼子！”淑琴接过张大妮怀里的孩子，点点头，跟着王换于走了出去。屋里忽然传来一声喊：“等等。”接着，大妮拿着一小袋子东西追了出来，她满脸愧疚地说：“大娘，俺白长女人身子了，连个孩子都养不好。俺婆婆刚才说，孩子咱不养了，就不能再占着这些粮食了，送给养孩子的人家吧，让她们吃好了多下奶水！”说着，张大妮把袋子放进了王换于的篮子里。王换于看看张大妮：“孩子，你真是好样的，这点粮食俺就不带走了，你们全家留着吃吧。”张大妮凄然一笑，又坚决地摇摇头，跑回屋子里一下子关上了门。张大妮再出来的时候，一眼就看到了门槛前那个熟悉的袋子，她一把抓起来就出了院子，街上空寂无人，王换于她们已经不知去向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