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天眼”之父南仁东,17日被追授“时代楷模”荣誉称号。
24年,8000多个日夜,500米口径球面射电望远镜首席科学家、总工程师南仁东心无旁骛,为崇山峻岭间的中国“天眼”燃尽生命,在世界天文史上镌刻下新的高度。
调试期的“天眼”已经一口气发现多颗脉冲星,成为国际瞩目的宇宙观测“利器”。在党的十九大报告中,“天眼”与天宫、蛟龙、大飞机等一起,被列为创新型国家建设的丰硕成果……
南仁东来不及目睹。但他执着追求科学梦想的精神,将激励一代又一代科技工作者接续奋斗,勇攀世界科技高峰。
群山之中的FAST工程(2016年9月24日摄)。欧东衢 摄
“天眼”:一个国家的骄傲
看似一口“大锅”,“天眼”是世界上最大、最灵敏的单口径射电望远镜,可以接收到百亿光年外的电磁信号。
它有着超高的灵敏度和巡天速度。与美国寻找地外文明研究所的“凤凰”计划相比,“天眼”可将类太阳星巡视目标扩大至少5倍。随着“天眼”落成,中国射电天文学“黄金期”正在开启,越来越多国际天文学专家加入中国主导的科研项目。
20多年前,这是一个异常大胆的计划。上世纪90年代初,中国最大的射电望远镜口径不到30米。
1993年的日本东京,国际无线电科学联盟大会在此召开。科学家们提出,在全球电波环境继续恶化之前,建造新一代射电望远镜,接收更多来自外太空的讯息。
会后,南仁东极力主张中国科学家启动“天眼”项目。
“天眼”到底是一个多大的工程?在“天眼”馈源支撑系统高级工程师杨清阁的印象里,这个工程大到“漫山遍野”。这又是一个多细的工程?“600多米尺度的结构,馈源接收机在天空中跟踪反射面焦点的位置度误差不能超过10毫米。”杨清阁说,“南老师做的事,就是带领我们用漫山遍野的设备和零件建起这口精密的‘大锅’。”
南仁东曾在日本国立天文台担任客座教授,享受世界级别的科研条件和薪水。可他说:“我得回国。”
做世界独一无二的项目,他扛起这个责任。这个当初没有多少人看好的梦想,也最终成为一个国家的骄傲。
72岁的“天眼”工程高级工程师斯可克回忆:“南仁东总跟我说,国家投入10多亿元搞这个望远镜,如果因为质量问题或者工程延期导致停工,每天损失将达50万元。花了这么多钱,如果搞不好,就对不起国家。”
南仁东(左二)在大窝凼施工现场指导反射面单元拼装工作(2015年11月25日摄)。(中科院国家天文台供图)
执着:为“天眼”燃烧20多年人生
西南的大山里,有着建设“天眼”极佳的地理条件:几百米的山谷被四面的山体围绕,天然挡住外面的电磁波。
从1994年到2005年,南仁东走遍了贵州大山里的上百个窝凼。乱石密布的喀斯特石山里,没有路,只能从石头缝间的灌木丛中,深一脚、浅一脚地挪过去。
一次,南仁东下窝凼时,瓢泼大雨从天而降。他曾亲眼见过窝凼里的泥石流,山洪裹着砂石,连人带树都能一起冲走。南仁东往嘴里塞了救心丸,连滚带爬回到垭口。
“有的大山里没有路,我们走的次数多了,才成了路。”“天眼”工程台址与观测基地系统总工程师朱博勤回忆,十几年下来,综合尺度规模、电磁波环境、生态环境、工程地质环境等因素,最终在391个备选洼地里选中了条件最适宜的大窝凼。
选址、论证、立项、建设,哪一步都不易。许多工人都记得,即使在炎热的夏天,为亲自测量工程项目的误差,南仁东总会丢下饭碗就往工地上跑。
“发文章和研发科学重器比较,哪个对科技的实质进步更重要,我选择后者。”南仁东总是这样说。
“20多年来他只做这一件事。”国家天文台台长严俊说,“天眼”项目就像为南仁东而生,也燃烧了他最后20多年的人生。
寻梦:探索科学未知无止境
八字胡,嗓音浑厚,同事印象中的南仁东,个儿虽不高,却总是气场十足,“在人群中一眼就能认出来”。
生活中的南仁东常表现出率性幽默的一面。一次出国访问,在禁烟区犯了烟瘾,他开玩笑将“No smoking(禁止吸烟)”改成“Now smoking(现在吸烟)”。
但对待科学研究,南仁东无比严肃和严谨。“天眼”没有哪个环节能“忽悠”他,任何瑕疵在他那里都过不了关。
工程伊始,要建一个水窖,施工方送来设计图纸,他迅速标出几处错误打了回去。施工方惊讶极了:这个搞天文的科学家怎么还懂土建?
“南老师对自己的要求太高,他要吃透工程建设的每个环节。”学生甘恒谦说,“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,是选择‘天眼’还是多活10年,他还是会选择‘天眼’。”
他一心想让“天眼”尽快建成启用。“天眼”的英文名字FAST,正是“快”的意思。
在南仁东看来,“天眼”建设不由经济利益驱动,而是源自人类的创造冲动和探索欲望。“如果将地球生命36亿年的历史压缩为一年,那么在这一年中的最后一分钟诞生了地球文明,而在最后一秒钟人类才摆脱地球的束缚进入太空无垠的广袤。”南仁东的心中,总是藏着许多诗意的构想。
“让美丽的夜空带我们踏过平庸。”这是他留给人世间的最后思考。(记者陈芳、董瑞丰、刘宏宇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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